看到孟儒老師廣告打這麼大，大概很多人覺得我想賺錢想到瘋了。
不過，我最瘋狂想要賺錢的其實不是這陣子，是八年前。
那時候為了賺錢，真的什麼事都幹得出來。
罵我的人很喜歡在他的文章裡稱我「那個教鋼琴的」。
他不知道的是，這十幾年的日子，我有無數次夢想著成功脫離教鋼琴的生活，找到一個可以發大財的機會。
尤其是在音樂補習班，那段月薪不到兩萬的日子。
那陣子有一部電影，叫《禮儀師的樂章》。
我看完之後去打聽了一下禮儀師的薪水，還真的有點小動搖了一下。
不過對我這個貪財無膽的人而言，我的心臟真的無法負荷這份工作，所以我還是只能乖乖教鋼琴。
真正讓我心動又採取行動的，是某一次我在洗衣服的時候，腦海裡突然閃現的靈感。
在音樂補習班教琴的時候，老闆要求男老師通通要穿襯衫搭配西裝褲還有皮鞋，營造我們收入很好的假象，賣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，讓家長願意花大錢栽培孩子當鋼琴老師。
不過，穿襯衫除了很不舒服之外，還有一點讓我非常痛苦。
那就是洗衣服的時候。
襯衫的衣領和袖口，丟到洗衣機裡是絕對洗不乾淨的，所以每天洗完澡，我就只能光著身子，一邊刷衣領刷得滿頭大汗，一邊感覺自己的蛋蛋晃呀晃的。
但是，怎麼刷好像就是刷不乾淨。
我上奇摩知識家去看看有沒有人在討論這個問題，有人給了一個建議：
使用碧X去漬霸。
隔天，我到家X福去尋找碧X去漬霸，一看到價格我簡直快要吐血！
不過創業家的大腦和批評家的大腦不一樣的一點就在這裡：
批評家只會提出批評，沒有下一步。
創業家提出批評之後，會想辦法弄出更厲害的東西。
在那個沒有智慧型手機的時代，我拿起紙筆，把上面的成份抄下來，拿回家用電腦查。
我查到最主要的成份叫過碳酸鈉。
於是，我立刻Google了幾家化工原料行，問過碳酸鈉的價格。
實驗室用的過碳酸鈉，跟碧X去漬霸價格差不多，但是工業用的過碳酸鈉便宜很多。
不過要買工業用的過碳酸鈉，一次只能買25公斤的大包裝。
我立刻訂了一包25公斤裝的過碳酸鈉，再買了好幾包小夾鏈袋，把25公斤裝的過碳酸鈉分成小包裝。
我一邊分裝，一邊秤重量，一邊計算著如果這一包賣40元的話，這25公斤全部賣完可以賺多少？
如果賣80元的話，這25公斤賣完可以賺多少。
這個時候，我突然想起2008年的偶像劇《命中注定我愛你》。
男主角紀存希，就是清潔用品公司的總裁。
我開始內心的小劇場，思考著我如果變成總裁的話，我要怎麼跟那些小朋友講，才不至於讓她們太傷心呢？
我幻想著，小女生哭著對我說：
「不要！孟儒老師！我只要上你的鋼琴課，其他老師的課，我都不要上！」
「我知道，我也跟你一樣捨不得，可是孟儒老師現在是總裁，妳乖好不好？」
隔天下午，我就抱著這種又興奮又感傷的心情，拎著一個大包包，裡面塞滿了我辛辛苦苦分裝的過碳酸鈉。
準備要出門的時候，我心想：「這些會不會不夠賣？還是多準備一些好了！」
所以我又拿了好幾包，塞在機車的後車廂裡。
然後騎著機車到嘉義女中對面的文化公園，看到看起來像是會洗衣服的媽媽，就開始推銷：
「嗨！大姐！這東西叫過碳酸鈉，洗衣服很好用的，一包只要80元。」
不知道是不是我一臉看起來就長得很像壞人，那些大媽看到我都逃之夭夭。
就這樣兩個小時過去了，一包都沒賣出去。
晚上音樂補習班的課，我看到小朋友的衣服髒髒的，下課的時候，就跟媽媽說：「你等我一下喔！」
然後，打開我的機車後車廂，那一包一包的白色粉末，就很像電視裡面在交易毒品的畫面。
我拿了一包給媽媽：「這東西叫過碳酸鈉，是碧X去漬霸的主要成份，妳回去試試看，衣服應該會好洗很多。」
後來，連續幾天都是花了好幾個小時在陽光底下，販賣著那一包一包看起來就像毒品的東西，但是一包也沒賣出去。
送給家長和其他老師的試用品，也都沒有任何人表示願意購買。
我心情非常鬱悶，覺得上天就是要苦毒我，讓我教鋼琴教一輩子。
然後我這輩子就只是一個教鋼琴的！
身為一個五月天的粉絲，我不相信命運無法改變，我只相信我的倔強。
文化公園沒有人要買，那就換嘉義公園，嘉義公園沒有人要買，就換嘉大蘭潭校區。
但是上天真的看起來是要跟我硬幹到底，不管換到哪個地點，結果都是一樣。
一包都沒有賣出去。
晚上回到音樂補習班，小女生問我會不會彈《那些年》？
我說：「會啊！」
彈完之後，小女生對我露出崇拜的眼神。
雖然是小女生，但一樣是女生，那個眼神還真是讓臭男生我心花怒放。
能死在一堆小女生崇拜的眼神裡，我也算死得暝目了。
雖然我必須承認，跟一堆小女生崇拜的眼神比起來，我還是比較想要死在一堆少女青春的肉體裡。
從那一天之後，我跟上天對抗到底的決心好像小了一些，覺得就這樣一直教鋼琴好像也還能接受。
到最後決定，那25公斤的過碳酸鈉，就放著讓我洗衣服洗10年，我還是乖乖認命教鋼琴。
之後的人生，也有好幾次像這樣，覺得不想教鋼琴，想要換跑道，所以跑了好幾條支線劇情。
但沒有一樣是成功的。
最慘的就是看了投資理財的書，書上寫說美股適合大量買進，長期持有。
可是書上沒有寫說川普會當選總統，也沒有寫說川普在推特上面隨便發一篇文，我的錢就會瞬間蒸發。
所以我把教鋼琴賺來的錢蒸發之後，又只好乖乖認命教鋼琴，把蒸發掉的錢坑補回來。
就這樣，十幾年的時間，不管我逃到哪裡，到最後我還是一樣，只是個教鋼琴的。